“你或许可以……”
“哦抱歉抱歉,方才事急从权。”祝青容这才想到自己的动作似是不太妥当,这动作也太过亲密了,就像是那种强抢民男的不良少女一样。
她连忙收回手,将少年扶起,垂眸发现他手上意外蹭出的伤后,更觉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“不过你怎么会和魔扯上瓜葛呢?还有那鬼……”
这话才一出,祝青容便后悔了。
按照常理而言,在眼下这个小世界里,人身上要是出现鬼气那可是极大的耻辱啊,往往会被看作带着污秽的。
她这样直接贸然说出,着实是毫无分寸可言。
“额不是不是,嘴瓢了,我是说那个贵的药,那个分外珍贵的药,你把它护好了吧?”
祝青容努力地找补,但也不知眼前的少年信与不信。
“护好了,多谢祝姑娘今日救了我,但祝姑娘想要知晓的那些事情,或许眼下的我还并不便解答,等以后……”
宋麓年默默垂下眸,那魔气分明是直冲他而来,他方才差点就要突破那层封印了。
毕竟无论如何,他也不该将无辜之人拖下水,何况,若非自己拖着祝青容来,她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。但好在,少女带他躲过了一击后,便没再有更多的魔气袭来了。
却是不知,眼前的少女又是如何察觉到这些魔气和鬼气的?难不成和自己一样,也是个半鬼?可祝家小娘子虽然常年在家中干活,很少为外人瞧见,但她的出身大家也都知道,哪里就能和鬼扯上关系了?大抵真是自己想多了吧。
不过就像祝青容掌着分寸没有贸然问出口一样,他同样也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些。
“没关系没关系,谁还没点秘密了哈哈。”祝青容干笑两声,摆摆手,她自己也没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感受到那些魔气鬼气呢。
不管怎样,救命之恩,这个距离,足够拉近了吧?
“诶,宋麓年,你看,是流星诶,这很难见到的。”一路走下来,她四处张望着,欲找些东西挑开话题,却分外惊喜地看到了天上划过一道流星,“见者有福,说不准刚刚咱们就是被流星保佑了。快来许许愿。”
少女双手合十,虔诚地闭上双眼。
“扫把星,大凶之兆,还能保佑人么?”
宋麓年蹙了蹙眉,看着姑娘一派虔诚模样,颇为不解。
正常人看到扫把星,不都应该避之不及么?说不准,还会怪自己,说要不是今日跟自己这个倒霉杂种出来,哪里又会遇到这种不幸之事。
可祝青容她……
“啊?”祝青容这才忽然想到,在古代的世界里,这样的事情,从来不会被称为幸运。
可她觉得这样没有道理,一个普通的自然现象,哪有好坏之分呢?吉凶祸福其实皆为后人主观臆断后添加上去的。
按照她的逻辑,这般事物分外好看,自然是象征着好事,哪里会是什么大凶之兆?
“我回来的那一日,正巧遇到了扫把星拂天阔,紧接着就是多日大旱。鹿城里的人,都说是因为我这么个倒霉的杂种带来的,说我是厄运之兆,我连偶尔帮个忙都要小心翼翼地躲藏行事。”
宋麓年想到从前的那些事情,讽刺一笑。
“祝姑娘倒是未曾在意过杂种一事,却是,也不怕是因我染了这霉运?”
“嗯,其实,像这样的自然事物,好坏吉凶,都是后人按照一些事情联想之后,杜撰上去的,一传十,十传百,传得广了,听得人多了,加上一些惰性又懒得去求证,下意识里自然便会这样认为,如此一来,才有那么多人把这样一种事情看作是大灾之兆。”
“照我看来,这种东西,主观性实在是太强了。就好比我吧,我看着它好看,自然会觉得它美好,觉得它代表着一种希望。所以,我从来都不会认为它是灾凶的象征。”
祝青容歪头仔细思索了一会儿,说道。
“而且人家因此觉得你是霉运的象征,可也只是人家认为。难道人家认为了是,大家都这样说,你就一定得是么?你是何身份,自己决定不了么?非得听人家说?”
这话倒完完全全是她的心里话,未曾夹杂任何目的。
宋麓年很少听到过这样的话,微微有些发愣。
“行了,虽然流星才走,但是你现在对着许许愿还来得及,快来快来。”
看着姑娘颇为热情的模样,少年到底也没有出言拒绝,只按照祝青容的话双手合十,阖上双眸,默默地祈祷。
祈祷什么呢?
便祈祷,老头永远不要发现自己是个半鬼的身份吧。
宋麓年甚至鬼使神差地想,少女说的话或许真是对的,今日,大抵是有流星庇佑罢。
或者,是流星庇佑自己,才会遇上这么一个人,能在危险时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。
老头既说救命之恩要涌泉相报,既然如此,他更该好好回报她,帮她把这一身武艺练好。
“想习武,以后可以定别的时候在山中多加练习。但是,先开始的拉练,晚上会比较方便些,人少,跑起来也更便利。”
“啊?”祝青容才睁开双眼,便觉得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,这不是意味着,她最近一段时间晚上觉都睡不好了?而且,她也很难再找时间溜到穷欲之都买东西了。钱钱钱,她的私房钱啊,现在攒钱计划要被迫按下暂停键了。
“罢了,算了,就这样吧,晚上就晚上,能学就行了,唉。”
祝青容觉得少年嘴里确实是吐不出什么好话,当下便摇着头直直往前走去,没给他解释的机会。
人家能教自己,其实已经很不错了,这还是在她偷偷藏了一小部分药草的情况下,虽然先前说的是理直气壮,可现下回想起来,还是觉得有些良心不安。
“不过,祝姑娘之前说的割药草,我想了一想,这大概……”
“等等宋麓年,你千万不能把我去过穷欲之都的事情和我妈,嗷不,和我娘说,她要是知道了,哔哔叨叨地批评我一顿不说,肯定还会担心的。”
“我拖累她很多次了,可不想她再为我担心了。”
少女忽而回过头来,仔细叮嘱了一番。
为我担心……
一个为了儿子把她抵作军妓的人,会为她担心么?
祝家住在城东,与他们鸣清医馆隔了一条街,又加之祝小娘子天天忙着在家中干活,他从前对她近乎是闻所未闻,真正了解,是在那场战乱后,他和老头那天因上山采药意外逃过一劫,回来后便听闻那祝小娘子被抵去做了军妓。
所以,他们第一次见面时,她才会那样狼狈——千辛万苦逃出来,若是因为一场风寒便葬送在半路上,那该有多么可惜。
少女当时坚定地和他说要回去找家人,也正是那句话打动了他几分,让他载着她一同到了鹿城。
可后来发现这些后,他不禁想,她是要找谁呢?是找那位为了点碎银便将她卖掉的亲娘?还是找那位一直躲在后面不肯面对一切的弟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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